蘭歌說到最後，悵然若失，眼裏盡是落寞，“不過，以後沒有了，夫子死了，我也再回不去長壽村，那個鎮子只許附近的村民參加年節。”

封承歡拍拍蘭歌的背，安慰說：“沒關系，以後你跟我們過年節，我們也會吃吃喝喝，每個人還會準備拿手絕活表演呢。”

蘭歌聽了不以為然。一座破山，一個破門派，一個嚴肅得像個老頭的掌門，外加一堆無聊至極的門中弟子，要什麽沒什麽，還能指望年節有什麽好玩的節目？恐怕天境派的年節都是排排坐，看山底下飄來的天燈吧。

“你聽說了嗎，晉滕師叔的弟子張小灣和她捉的惡靈相愛了，晉滕師叔氣壞了，要廢去小灣的靈術呢。”

“真的假的？你哪聽來的？”

“真的，是晉滕師叔的二弟子茗梵說的。”

蘭歌和封承歡正欲起身去找樂子，身後大樹叢外傳來兩個八卦的聲音。正愁天境派過於嚴肅了呢，聽到這裏蘭歌眼睛一亮，悄悄在封承歡耳邊說了什麽，兩個人賤笑著跑去了八卦的起源地。

“師父，小灣沒有錯，城旻也沒有錯，為什麽師父不願意成全我們？小灣和城旻是真心相愛的，求師父成全。”張小灣跪在地上，一遍遍磕頭。

晉滕怒火中燒。

大弟子不在，二弟子茗梵自然肩負安撫的責任，上前一步說：“師父，戒律也沒有規定說，弟子不可以有兒女私情，您廢去小灣的靈術，等同於將她的筋骨重塑，恐怕小灣承受不住其中的痛苦，師父，您一向對弟子們寬宏大度，弟子懇請您酌情輕判。”

晉滕咬牙切齒，“你知不知道她愛上的惡靈是個什麽東西？你知不知道小灣如果跟他在一起，遲早連渣都不剩？”他橫了張小灣一眼，冷酷地說，“張小灣，你要和他在一起，師父不攔你，但從此以後，我晉滕就沒有你這個徒弟，你從為師身上所學，也必須盡都還給為師。”

宛如晴天霹靂，張小灣震驚當場，她絕望地看向身邊的莫城旻。

茗梵眼見事態一發不可收拾，怕晉滕今日言出必行但他日後悔莫及，脫口而出：“師父，小灣是您最喜歡的弟子，我天境派除了掌門必須斷私情絕偏愛，其他弟子有了私情不為過啊！”

這讓當時同時趕到的聶浮瀟和蘭歌均是一楞，只是前者依舊面無表情，後者則萬分同情地看著他。想想她蘭歌現在雖然比較混，但只要有了錢好生打扮打扮，以後找個有錢人嫁了，這輩子吃喝不愁，可聶浮瀟得一輩子不能愛人，不能成親，真是同情他聶家，到了他這一代就斷香火了。當然了，蘭歌這種人同情不過一瞬，後面的就是洶湧而來的幸災樂禍了。

“掌、掌門……”茗梵也看到了聶浮瀟，尷尬得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。

晉滕剜了他一眼，笑臉迎上去：“掌門怎麽有空過來了？這……都是我教徒無方，茗梵口不擇言，我一會兒就讓他過去給您賠不是。”

“他說的也是事實。”聶浮瀟擡手制止他，說，“我聽聞你要廢了你弟子的靈術，這事非同小可，所以我過來看看。本是你家務事，我若逾矩了，還請晉滕師叔莫怪。”

晉滕嘆了口氣，“是我的不是，掌門日理萬機，公務繁忙，還勞煩您掛心……”

蘭歌不等聶浮瀟說什麽，撓撓頭說：“奇了怪了，你們一個門派的，怎麽跟陌生人似的客氣？趕快斷案，我等著看後戲呢。”她咧嘴笑得猥瑣。

聶浮瀟說：“晉滕師叔，你放心，小灣這麽大了，她心中自有分寸。”他走到張小灣面前，問，“小灣，你告訴掌門，你有多愛他？”

張小灣只覺事情有了轉機，堅定地說：“今生非他不嫁，他若有難，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他。掌門，求掌門成全！”

聶浮瀟大概懂了，他又轉頭看向莫城旻，問了同樣的問題。

莫城旻起先是一直盯著地面的，聽到張小灣的回答的時候，眼睛一亮，再聽到聶浮瀟的問話，連忙表明立場：“我也是，我愛小灣，我會對她好的，就是為她去死我也願意。”

聶浮瀟點點頭，轉身走了幾步，又在一剎那驟然發難，淩厲掌風掃向莫城旻。這一掌看似帶了十足的靈術，好像拍到莫城旻的身上，他就算不死也得大殘，張小灣條件反射撲過去擋，但緊接著，她的眼睛倏地瞪大，眼裏是揮之不去的震驚。

她的背後，是莫城旻為了自救拍在她背上的一掌，也許有意，也許無意，但莫城旻的的確確為了自保將她推了出去。

張小灣倒在地上，口吐鮮血。

一瞬間，在場的人都靜了。

莫城旻尷尬至極，試圖辯解：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
聶浮瀟走到張小灣面前，蹲下來低聲問，“你現在懂你師父的一番苦心了嗎？”

張小灣先是楞然，隨後放聲大哭起來。她沒法接受，她奉命捉拿莫城旻，幾次和他糾纏，最後將他拿下，帶回天境山的時候，他明明對她甚好，甚至遇到危險還總是救她，他明明說過對她是真心的，可為什麽，為什麽會是這樣？

晉滕扶額嘆氣。他這個弟子就是太過單純善良，早知道不該放她下山的。

莫城旻眼見沒有人會再保他了，突然站起來就往外跑，被聶浮瀟的劍氣擊倒在地，再也爬不起來。茗梵氣急敗壞地找人將莫城旻帶到後山禁、地，對他施以重罰。

仿佛一出戲落幕，蘭歌很用力地鼓起了掌，大喊：“好！”立刻招來一堆白眼。她吐吐舌頭，走上前，繞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張小灣轉了一圈，蹲下來說，“你哭什麽呀？不是應該高興嗎？你家掌門可是幫你篩掉了對你不好的人，以後你就能遇到對你好的人了，總比哪天你被那個惡靈吃了強吧？”

張小灣看了蘭歌一眼，嚎啕大哭起身跑了出去。

蘭歌摸摸頭不解：“怎麽哭得更起勁了？我沒說錯呀。”

“這件事就到此為止，以後天境派不得再提及半個字，否則以門規論處。”聶浮瀟吩咐下去。

蘭歌卻在一邊嘀咕：“唉，這世上果然沒有可信的，還是錢最實在，我才不會這麽傻愛上任何人。”

聶浮瀟聞言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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